理想很丰满 现实很骨感
版次:007 2025年01月17日
一位年轻人在民宿读书 新华社发
英年早退,是每个打工人的终极梦想。
FIRE运动正在兴起,倡导财务独立、提前退休(Financial Independence,Retire Early),中年人们试图通过高储蓄率、多元化的投资和风险管理,实现被动收入覆盖日常开销,摆脱传统工作的束缚。
FIRE理念吸引了许多想要提前退休的“80后”“90后”。豆瓣上的FIRE小组成员有数十万,攒钱、理财成为热议话题。
越来越多的人追求FIRE,他们有哪些理财心得?FIRE后的生活如何?
攒钱是FIRE的必经之路
对于大多数人来说,攒钱是FIRE的必经之路。
为了实现财务自由,FIRE实践者需要减少生活开支,增加收入,通过创业、投资等方式增加收入来源。
储蓄需要有张有弛。在西雅图生活的大狮姐(网名),前几年非常认同“降低物欲”这套理论,比如周末去爬山,培养一些免费的爱好。强制储蓄多年后,她的资产在增长,她才开始有意识地松弛一些,“抠门太久,跟金钱的关系会不好,会把自己封闭起来。”早年,大狮姐在美国读完博士,在麦肯锡做了十来年咨询工作。
网友“山兄的奇幻漂流”在FIRE之后,去了不少发展中国家和地区旅行,亚美尼亚、格鲁吉亚、马来西亚、印度……他算了一笔账,300万元人民币分散在一些高息国家做固定收益,利息较为可观。比如,格鲁吉亚的一些拉里固收产品收益达10%,厄瓜多尔的美金固收产品收益可达8%,埃及的理财收益可能有23个点,但汇率不稳定,他最近在研究阿联酋的产品。“格鲁吉亚的金融市场比较开放,BOG银行有100年历史了,基准利率高是因为前两年经济过热,目前也在慢慢回调。厄瓜多尔对资金有些限制,不容易进去也不容易出来,需要在当地有收入证明。土耳其、俄罗斯、柬埔寨等地区利息也高,但是高息也伴随着经济环境不稳定的风险。”他总结道。
在34岁那一年,在某投行工作10年的小鹤(网名)开始了理想中的FIRE生活,不过她发现,从数字目标的完成,到进入FIRE状态,实操还是有一定困难。每个大类资产都是不断波动的,盈利或亏损幅度较大。理想中的随时提取利息进行消费,在实践中并不可行。此外,高通胀、税收和医疗成本等问题,对现金流的影响都不小。
天使投资人、资深人工智能专家郭涛表示,FIRE运动有积极的一面,它鼓励人们重视财务规划,养成储蓄和合理投资习惯,给予更多生活选择自由。但也有局限,比如提高储蓄率,收入不高的群体较难做到,且投资本身有风险,若规划不当可能达不到预期,甚至影响正常生活。
价值追求充满不确定性
在一些网友看来,FIRE之后如果不想陷入虚无,那就得继续做一些事情来丰富生活。小鹤自嘲是“小镇做题家”,FIRE后闲不下来,考了SCA咖啡师,正巧看到北京某家咖啡馆招兼职,于是她怀着“这是一份快乐工作”的心情入职了,日薪200元。
现实却给她浇了一盆冷水。
这是一家过气的网红咖啡店,在圈里小有名气,店长是一位老员工,负责给其他员工排班。新员工并没有资格站在咖啡操作台前,常常是在外场,负责上咖啡、上甜点、做清洁。忙时和闲时的工作强度差异巨大,到了周末或节假日,老员工可以正常休息,新员工则继续工作。
咖啡店不大,工作人员也就十几个,新老员工之间竟然有奇妙的鄙视链,老员工可以随意吆喝新人……小鹤发现兜兜转转一圈后,又回到了职场的“牛马”生活。
在入职的一个月里,她洗了一个月的杯子,并没有机会接触到咖啡,于是离职了。
她此前在投行“搬砖”10年,曾以为咖啡师是一份理想工作,如今意识到,找一个快快乐乐的体力活并不容易。
“日薪2000元上班的气都受不了,日薪200元的气更受不了。之后我尝试去环境好些的工作场所,做久了,就会发现自己一直在外圈打转,陷入了螺丝钉的怪圈,没有摸到事情的核心。”小鹤更想做那个构建系统的人,而现实中似乎没有这样的机会。
财务自由之后,一些人追求自我价值,但价值追求恰恰是最难的事情,也充满着不确定性。
年入10万也可实现FIRE
豆瓣小组“FIRE生活(穷版)”吸引了8万名成员。穷FIRE的门槛并不高:年入10万元,每年攒2万元到5万元,几万元存款也可以实现相对自由。
组员小熊2022年被公司辞退之后,被动开始了FIRE生活。现在是一名数字游民,做三维动画相关工作。
他解释,在家接单做剪辑、建模、PS修图、AE套模板、三维建模动画之类的工作,都属于数字游民范畴,对于存款不多的同学,确实是比较理想的选择,拥有一台电脑即可,B站有丰富的自学内容。
目前他有存款10万元,每月固定房租水电费支出在2000元左右,目标是再多攒一些钱去海南,租一个带院子的小房子生活,日常口头禅是“只要不上班就行”。
兼职收入如何呢?婚礼剪辑可以赚几百元,AE套模板一条约几十到几百元不等,三维建模动画单价则更高一些,做产品展示类视频,可以获得几百到几千元的收入。
他不建议做任何初期投资,在还未确定收益的情况下,投资风险很大,用手头的老电脑,在求职网站搜索兼职渠道,也可以和淘宝商家合作,加入同行圈子、B站up主的粉丝群、摄影群等,群里时不时有二手单发出来。
小组里的一条人气热帖,主题是:没钱但有时间,可以做些什么?帖主马上“传经送宝”——
首先是写毛笔字,练字非常省钱,10元钱买笔,5元钱买墨水,10元钱买纸,在网上搜书法课程,很多字体、字帖可以学。一次网课两小时,再练两小时,半天时间就打发了。其次是绘画,买数位板,用电脑画或者用平板画。书法耗材便宜,但是画材比较贵。在家做瑜伽也不错,热身、锻炼、拉伸、洗澡,半天时间过去了。如果不懒,可以学习跳舞,比有氧课程有趣,网上也都有成体系的课程。此外看书、看电影、听播课,都是非常省钱的爱好。
纵深
FIRE模式说起容易做起难
FIRE旅居地踩点,也是热门分享话题。
“去了云南普洱市,发现不适合旅居,因为物价贵、房价贵、租房价格也贵。蒙自性价比很高,但是蒙自没有景点,有些无聊。”一位网友分享道。云南成为很多FIRE实践者的目的地,天气、绿植、花卉让人心情舒畅,但由于是旅游区物价、菜价让不少人望而却步。
广东也被一些FIRE实践者关注,佛山、顺德、容桂,住宅和公寓价格相对广州、深圳低不少,娱乐靠近广州,交通方便,顺德则是美食之都。
而“不穷不富FIRE组”,人均存款在50万元以上,不少组员已经攒到几百万元存款。
“这些有房有车、现金流几百万元的人问能不能FIRE,就让人压力山大,来到穷FIRE组发现大家工资差不多,每年攒钱目标是2万元到5万元,自己心态好多了。”一位网友有时会来穷FIRE组逛逛,发现人生还有很多活法,不用焦虑。
不过,一些穷FIRE实践者依然会担忧:未来,社保缴费年限有可能改变,假如到2031年,政策要求缴满20年或25年,到时候躺了几年,再想爬起来接着卷,可能很难找到工作。
“穷FIRE模式,要么留足预算、社保持续自费交,要么留好足够的钱、做最坏的打算。没有养老金,靠存款花到咽气。穷FIRE意味着没有多余资产,容不得一点变数,没有容错率。”一位穷FIRE实践者说。
FIRE之后,小鹤旅行了一段时间,也在咖啡店打过工、在景德镇捏过泥巴、尝试过跨境电商的生意,也开过线下小店。脱离了办公室紧张、节奏快的生活后,她发现,每个角色在经历了1~2个月的职业甜蜜期之后,或多或少会有厌倦,如果没有更多的进步空间,或者没有获得及时的正向反馈,任何状态都会变得无聊。她发现,不上班并不一定是理想的生活方式,空白久了,容易陷入虚无的状态中。
小鹤回望这几年的经历,觉得自己当初的本心其实是想要在生活中拥有更多的自主权,而提前退休并不是一劳永逸的事情。
大狮姐也一度陷入自我怀疑:“刚开始FIRE,自我定位很模糊,但现在看,我的时间花在哪里,我就拥有这个身份,比如我做了一档播客,我是一名播客主理人,我在育儿,那我是一位全职妈妈,我拥有对这些身份的认同。”
“除了财务规划,也要关注个人的成长与发展。可以利用提前退休后的时间,学习新技能、培养兴趣爱好或投身公益事业等。”中国企业资本联盟副理事长柏文喜告诉记者。
小鹤的一位好友,前几年设定了FIRE的资产目标,在去年美股的一波大涨之后,她提前实现了目标,但不想辞职,又产生了新的顾虑,比如家人要赡养,未来自己可能独自生子,要给孩子一些教育基金,生活中还有可见的变数,所以又继续做牛马。
“如果做一份自己喜欢、擅长的工作,在积极的心态中,为FIRE做准备,也是不错的状态。”小鹤意识到,FIRE其实是给自己当“牛马”的生涯,找一个精神寄托,大部分人FIRE无聊了又回去上班。其实FIRE不FIRE不是很重要,重要的是有随时可以离职、不在工作中受委屈的资本。
她身边不少朋友都有类似的想法,10年前,幻想存够500万元买大额存单,每年享受4%的利息舒服生活,5年前希望有1000万元,现在又有更高的目标……
的确,不少人会困惑:我什么时候才算有足够的钱?就算钱已经够了,依然对辞职退休感到恐惧。这个现象被称为:onemore year syndrome(再工作一年综合征)。即便达到了财务目标,依然不心安,那么再工作一年,年复一年,似乎永远实现不了退休的愿望。
据钛媒体、中国网